2024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和近期发布的2025年中央一号文件都强调要“因地制宜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今年全国两会期间，来自三农领域的全国人大代表和全国政协委员纷纷围绕“农业新质生产力”开展探讨、建言献策。对此，光明网记者专访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贫困问题研究中心主任吴国宝，深入解读“因地制宜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的丰富内涵。

    光明网：农业新质生产力要求哪些方面突出“新”？

    吴国宝：农业新质生产力，是技术创新起主导作用、区别于依靠大量资源投入、高度消耗资源能源的传统农业生产力的先进生产力。其核心是通过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形成农业全要素生产率跃升，实现更高的技术水平、更好的质量、更高的效率、更强的韧性和更友好的环境，同时要求相应的劳动力素质、生产组织、资源配置和支持政策。

    具体来说，农业新质生产力的主要创新要求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第一，通过生物技术、装备技术和数智技术的突破性创新，大幅提高农业生产的效率、质量、韧性和环境友好性。第二，根据农业技术创新的需要，创新农业的生产模式和产业体系，如精准农业、工业化生产、全产业链数智化等。第三，根据技术创新的要求和农业发展需要，创新农业生产和资源配置模式，如农户通过智慧农业平台直接对接市场需求，通过订单农业、共享农机等模式降低运营成本，将气象、土壤、市场等农业大数据纳入要素分配。第四，根据技术创新和生产组织变化的需要，不断提高农业劳动力的科技素养和技能。第五，根据新质生产力发展引起的技术、要素和组织的变化，创新农业发展的制度和支持政策。

    光明网：农业新质生产力与农业现代化、农业强国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吴国宝：简而言之，农业新质生产力与农业现代化、农业强国三者之间存在着递进式关系——由科技创新主导的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推动农业现代化进程，进而支撑农业强国目标的实现。在三者关系中，农业新质生产力是驱动农业现代化发展的核心动力，农业现代化则是实现农业强国的必经路径。

    以生物技术、装备技术、数字技术等关键技术创新为基础形成的农业新质生产力，本身是农业现代化中农业技术现代化的重要内容与标志，更重要的是它通过关键技术的革命性创新、资源和要素的优化配置，促进农业生产效率、经济效率、生态环境效应和生产韧性的跃升，对农业现代化起着支撑和驱动的作用。

    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一方面通过对推动和加速农业现代化进程，支撑着农业强国战略目标的实现；另一方面也通过关键技术的创新、渗透和产业链延伸与增强，提高农业竞争力、生产能力、产品质量和安全韧性，构筑农业强国的基础。

    光明网：为什么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要强调“因地制宜”？

    吴国宝：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强调“因地制宜”，是由农业发展的特殊性与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内在要求共同决定的。其一，农业作为自然再生产与经济再生产过程统一的特殊产业，其技术创新必须首先考虑所处的自然条件和资源禀赋，如根据土壤、气温、降水等条件和动植物自然生长规律来选择技术攻关路线、重点。第二，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需要考虑可用的社会经济资源和能力，不能超越可用资源和能力的限制，因此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区，农业技术创新的主攻方向和重点要有所不同。第三，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需要考虑各地生态环境的承载能力，合理确定技术创新的方向和策略。第四，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需要服从于国家和区域发展的需要，优先将创新重点瞄准国家农业发展的战略目标、薄弱环节和关键约束。第五，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同时也需要考虑土地制度、文化习俗等具体情况。

    光明网：对相对落后的乡村，能从哪些方面着手支持其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

    吴国宝：由于自然、历史和发展进程差异等方面的原因，我国区域间发展不平衡，现在仍存在相当数量的相对落后或者说欠发达乡村。对于这部分地区来说，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可谓是挑战与机遇并存。一方面，欠发达地区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存在较其他地区更大的障碍和困难，如受制于发展水平较低的资金投入不足、技术和研发能力不强、人力资源相对贫乏，常规农业发展的自然条件差等，会阻碍其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进而拉大与其他地区间的差距；另一方面，这些地区也可利用好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带来的机遇，更快补齐技术短板，更有效开发地方特色资源与产品，实现跨越式发展，缩小发展差距。

    结合欠发达乡村的实际情况，对其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支持，建议考虑以下几方面的政策和措施。第一，继续利用和加强现行院士工作站、博士后工作站、科技服务团等政策，支持欠发达地区结合特殊条件和特殊需求打造特色优势产品、开展关键技术研发攻关。第二，帮助欠发达地区开展引进新技术的适用性试验，从资金、技术、人才和政策等多方面，帮助推广应用通过适用性试验具有新质生产力潜力的新技术和措施。第三，帮助和支持欠发达地区引进和培养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所需的专业技术人才，加强对其本地农业劳动人口利用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技能的培训。第四，探索建立支持欠发达地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长效机制和政策，从资金、技术、土地、人力资本和组织制度等方面，支持这些地区的农业技术和制度创新。

    （光明网记者陈锐海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