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国农业大学副教授 刘启明

　　2019年3月5日，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加快农业科技改革创新，大力发展现代种业，实施地理标志农产品保护工程，推进农业全程机械化。培育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等新型经营主体，加强面向小农户的社会化服务，发展多种形式规模经营。”加快实现农业现代化，一方面要提升资源利用水平、加强现代农业技术应用，另一方面，要着力实现农业生产组织现代化，提高小农户组织化程度。

　　农业生产组织现代化是支撑农业现代化的必要手段。现代农业是利用现代物资装备，进行规模化、专业化和社会化生产的基础产业，是市场化的产业，目的是为消费者提供充足、安全的食物。由于农业生产和收益面临各种不确定性，世界各国的农业经营主体多以家庭经营为主。美国通过合同形式在家庭农场、专业社会化服务机构和农产品经销商之间形成合作，实现了家庭农场组织化。荷兰采用家庭农场组建合作社、合作社创办公司的方式建立合作社一体化产业链组织模式。法国和丹麦由家庭农场与合作社合作构成双层经营模式，实现农场经营专业化与多元化服务的分工。日本以农协强大的服务功能支持家庭经营，同时推动法人经营和集落营农组织发展。可以看出，发达国家的农业生产组织具备主体功能定位明确化、生产经营环节分工合作化、交易手段市场化、收益分配清晰化等现代市场组织特征，并由此实现了生产要素的集约利用，促进了科学技术在农业领域的广泛应用，支撑起了各自的现代农业。

　　小农户具有提升组织化程度的现实需求。分析发现，2000年至2015年，农户经营地块数量从5.90块减少到了3.27块，降幅为44.58%，户均购买农作物种苗金额、购买化肥数量、购买农用柴油数量和购买农药金额分别增长337.02%、14.41%、79.15%和258.35%（数据来源：《全国农村固定观察点调查数据汇编（2000-2009年）》《全国农村固定观察点调查数据汇编（2010-2015年）》）。小农户的经营行为呈现出大幅度减少地块数量、增加生产性固定资产和生产资料投入的趋势。同时，外包部分生产环节的情况已经相当普遍，呈现出“责任分散、过程集约”的特征。这些变化反映出小农户在市场经济形式下的省劳力化和组织化需求。

　　提高小农户组织化程度的制度环境逐步成熟。强调农村土地农民集体所有、家庭经营的基础性地位和稳定土地承包关系是坚持农村基本经营制度的根本。在此基础上的承包地确权登记颁证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到2019年年末，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将基本完成清产核资，并在2021年基本完成股份合作制改革。随着土地资源和集体财产权属逐步明确，如何管好、用好农业资源的问题会随之而来。2019年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促进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阐明了小农户家庭经营的定位，明确了提高小农户组织化程度的方向和方式。产权制度的完善和《意见》的出台为促进小农户组织化，进而推动农业现代化的制度供给奠定了基础。

　　提高小农户组织化程度的关键是在保障小农户利益的基础上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首先，推动小农户参与。从供求平衡的重要性考虑，农业是相对适合计划经济的产业，为此，地方以及村级农业发展需要制定相应的规划，以确定发展方向、资源利用、要素配置以及相应的农业组织方式等。规划的落实与实现离不开小农户的理解与支持，有必要推动小农户参与。

　　其次，尊重小农户的自主权。追求收益最大化是本性，但是，收益不仅仅是经济回报，有事做本身也是收益的表现形式，小农户无论选择从事农业，抑或选择转出土地，都应是家庭内部的劳动分工的结果，规模化并不等同于农业现代化，惠农政策应为农业多功能性留出空间，避免在推进土地集约化的过程中损害小农户自主权。

　　第三，深化不同层次多种组织合作。现有条件下，合作是促进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的必然选择。根据地方资源条件、生产品种、发展水平等因地制宜开展合作，有利于农业生产组织现代化。资源利用层面，以入股、托管、生产环节外包等形式集中土地，统一技术集中生产。生产层面，通过农机共享、农资统购等降低农业生产成本。营销层面，通过品牌共建、统一加工、仓储、销售等方式降低农产品交易成本、稳定销售渠道。组织形式层面，通过“公司+农户”、“公司+合作社+农户”“农户+合作社+超市”“农户+合作社+直销”“农户+合作社+合作社自办加工企业”等多种合作、联合的组织模式，使小农户融入大市场。促进合作旨在稳农、强农，方式多样，核心是有效利用土地资源，降低生产成本，提高农业收益水平。

　　第四，处理好小农户与其他主体利益关系。公平的利益关系是实现稳定合作的基础，《意见》提出的健全盈余分配机制是根本，同时，需要强化政府监督，保障小农户的知情权和参与权，提高小农户在合作中的地位，使分配机制落到实处。

　　没有农业农村的现代化，就没有国家的现代化，没有农业生产组织的现代化，也难以实现农业现代化，没有小农户的参与，也不是全面的农业生产组织现代化。中国的农业现代化，一个也不能少。